恶友 烛火三更(清明贺文)
和@落泯 一起的清明贺文!
给落落比心❤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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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瑶和薛洋有几年不见了。薛洋在义城,不知在做什么。
金光瑶上月寄了信过去,约莫二十天了,仍然没有回音。
正这么想着,便有属下来,说是有人寄了信来。金光瑶忙的头晕眼花,只是让人放在寝室。
子时了。当真是月色皎皎啊。
“信的话……明日再看吧。”
虽是这么想着,却还是拿起了有些破烂的信纸。
信上是不怎么眼熟但是好像看到过的一手烂字,看起来潦草潇洒,大概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墨水和笔,墨水时断时续,大概能辨认出内容。
也不长,也没有格式,只是简短的六个字。
此后锦书休寄。
落款是薛洋。
“……既然锦书休寄,那就去看看吧。”
其实金光瑶并不是很闲,“去看看”也只是下意识的念头。所以,金光瑶决定先回信。
无从下笔。
认真考虑了一会,便也提了笔。
“仍恋红叶题诗。”
落款是全名,金光瑶三字。
“希望那小流氓能听懂。”
这个“有空”,大概就是两个月后了。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,金光瑶多披了件披风,坐着马车去了义城的方向。
马车晃啊晃,金光瑶就想起以前的事。
几年前,也是这么冷的时候,金光善还在世,金光瑶也还不是宗主。
那天金光瑶又去青楼找那沉醉灯红酒绿的父亲,金光善的良辰美景被打断,十分生气,随手拿了个白瓷花瓶砸过去。
“声音多清脆啊”金光瑶这么想着。
金光善身边的青楼女子倒和他说要消消气,莫要为了娼妓之子动了肝火。
然后金光善回了金家,金光瑶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寝室。
呼出的白气似乎要凝结成冰,连空气都是冷冷的,冻的人从皮肤凉到心底。下人送来的手炉本就不热乎,如此看来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了。
这时候啊,心都冻的寒颤颤的。
白瓷碎片,看起来是温润的质地,还是很有些扎手的。
冰凉的触感真是让人记忆犹新。
马车其实还算宽敞,金光瑶也没什么行囊,黄昏时分,勉强能算是木屋的车里,蜡烛是唯一的光源了。
行车两日有余,才到义城。真是个荒芜的地方。
晓星尘刚死不久,薛洋已是一袭白衣,头戴白绫,一点一点摸索着前行。
金光瑶心情复杂。
他悄无声息的走上去,绕到薛洋背后,细细的查看薛洋白绫的结,而后猛地一扯。
白绫一下子散开,薛洋猛地回头,看见金光瑶的笑脸。
如果有旁观者的话,大概能联想到另一个画面:金光瑶扯下白绫的样子,像极了当年,魏婴扯下蓝湛的抹额。
藏在宽大道袍下的匕首抬起来又放下去。
金光瑶笑道,“成美既然说锦书休寄,那我便来看看。”
薛洋还是那个脾性,讽道:“金宗主是大忙人,怎么还有时间来看我。”
“我,出差,顺路来看看你而已,给你带了点东西。”金光瑶几乎没有犹豫的说。
是的,他还要去看他的第一座瞭望台。
他甚至还记得瞭望台落成的那天,他和他的成美一起去看。身边的人嘴里含着糖,满不在乎的样子,倒像是纨绔的小少爷一般。
他少年漫不经心的对他一笑,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“你这把刀,挺好用,来看看,不过分吧。”金光瑶脸上是标志性的假笑。
残阳如血,是踏血重逢。
霞光满天,山抹微云,薛洋就很自然的联想到以前。
那天也是这么美的夕阳,金光瑶带他穿过数重暗门,走过无数岔道,最后到了一个类似阳台的观景处。
金麟台居然也有这么美的地方。
旁边的金光瑶缓缓叹了口气,说了两句今日和金光善的破事,又换了个话题讲今后。
薛洋听见旁边的人说,要掌权,想为天下谋福祉,要家财万贯,还想广建瞭望台,甚至包括说,招揽人才,“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。
云蔚霞起。
薛洋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,心里却想,“我是你最锋利的刀,也是保护你的刀刃不再沾染血迹的鞘。这些,只要你一声令下,我都全力以赴帮你实现。”
薛洋定定的看着身边的少年。好事多磨又如何,你一句话的事罢了。
如此说来,此等美景之下,讨论这样的事,也算是不负美景良辰。
金光瑶细看他,一身素静的白衣,一条干干净净的白绫,以及原本的一条金色发带。
在金麟台做他的客卿的时候,他确实记得他给薛洋买了很多发带,赤橙黄绿青蓝紫,把色谱上的买了个遍。
金光瑶突然想问问他,问他什么时候回来,出口又换成另一句。
“成美在此地,可知自己呆了多久啊?”
薛洋迟疑了,愣了愣,似乎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然后他听见自己开口:“金宗主记性如此之好,也不甚清楚,更何况我。”
他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,金光瑶真是个万分聪明的人,不问我何时归,只是笑着说,“你可知自己在此呆了多久?”
明明就是想叫我回去。
“君子成人之美,薛洋,你又何时能坦坦荡荡的回到我身边,如从前一般成我之美呢?”金光瑶突然明白,祸患未除,这人就永远不可能再次成为他金光瑶的客卿。
你看这,一朝逢,一朝离,逢逢离离,悲悲喜喜。古有诗云人长久,也不过是一“愿”字而已。
金光瑶是第二天下午踏上回金家的路的,马车依然摇摇晃晃,却没点蜡烛。
正是金乌欲下未下的时候,还能算阳光明媚,令人高兴的是,太阳洒下来的光线温暖且不刺眼,是个舒服的天气了。
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,马车穿过一条巷子,那叫一个人声鼎沸,小摊小贩大声吆喝,好不热闹。
这是薛洋曾经常常光顾(祸害)的地方。
金光瑶还记得巷子口的米酒汤圆,被小客卿掀了四五次摊,后来他家的一碗米酒汤圆,有半碗都是白糖。
金光瑶淡淡的笑了笑,倚着木窗,没再分给周边商铺一眼。
回来后,金光瑶把自己埋进那一堆事务里,几乎是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事,十几天才缓过来。
失眠了。金光瑶的大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很小的细节,是薛洋的发带。
薛洋那天晚上还是睡在棺材里,衣冠整洁,有些直愣愣的躺在那里。
发带没有取掉过,也没弄脏。干干净净的,宛若金光瑶地下室里的一件旧了的金星雪浪袍。
这两个物件真是很轻易的就被联想起来。不错,毕竟它们拥有同一个主人。
又过了一年,金光瑶再去看他,薛洋依然是一袭白衣,蒙着白绫,慢慢摸着墙根行走,只不过看起来更熟练了。
金光瑶默默注视着那条若隐若现的金色发带。
去看,聊天,顺便问问薛洋,知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薛洋还是说不知道。他在这么一座死城里过了整整一年,心里也许是回忆着和晓星尘的三年,也许是和金光瑶的年少时。
其实啊,三百六十五天,他薛洋扳着手指头数,又又怎会不知道。
义城里只存着晓星尘的半缕残魂。
回来以后,金光瑶又一次在房间里静坐,面前点一盏烛灯。
并不是他不想睡,只是有特定意义的失眠。
放空。
东边的窗户一点一点的变了,地平线上拓印的是太阳的白光,蜡烛烧的差不多要没了,烛台上落得满是烛泪。
最后竟是蜡烛最为离别惋惜,替它的主人默默垂泪,直达天明。
“日出真不错。”金光瑶小声对自己说。
然后他和衣而卧,没过几个小时就又起来。没得到足够的睡眠质量也不要紧,还有午睡呢。
“东窗未白孤灯灭。”
这是金光瑶照例去看薛洋的第五年。
薛洋一直都是那条发带,稍稍有些旧了,反光能力似乎也差了很多。
“我记得那天他戴的不是金色的,后来也把金色的那根和降灾、阴虎符一起给他了。怎么没见他换过?”
金光瑶心里一直有这样的疑问,于是这一年他先去了薛洋的“住处”。
金光瑶看见一个木柜,顶上有一条发带,落满了灰,看起来却是崭新的。
金光瑶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笑意。
薛洋也察觉到义城有人,匆匆赶回来,扯下白绫看见了金光瑶,金光瑶顿时有些尴尬的定在那里。
薛洋张开嘴,又闭上,又张开,又闭上。重复几次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,最后还是开了口。
“找它很久了,谢谢。”
番外:
薛洋满身是血,挣扎着笑着看苏涉。
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里是常年不变的吊儿郎当:“替我转告小矮子,说我们一个是渡渡鸟,一个是大颅榄树,我死了,他也活不长。但是放心,他不会一个人走黄泉路的,我在奈何桥上,先等他个一万年。”
本来我眼里的一切都是黑色的,遇见他后,墙角的花有了颜色。
混乱着的,交织着的,既是五彩也是黑白的回忆。
可我快忘记他的样子了,只记得他马车上的銮铃。
(后面还会有很多番外的,敬请期待~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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